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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尊小说网 www.yuanzun.cc,中国爷们儿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要是那样你就让他去死……我理解你大禄子,你心软,不敢做这样的事儿。其实我看出来了,魏司令让他进聚义厅肯定是因为那个瘦猴子说他还有两个兄弟。五爷的表情很奇怪,估计你没‘插’他们他也说不出啥来。这样,咱们再打这两个伙计一顿,然后上山,就说他们太可怜了,咱们下不去手,咋样?”

    刘禄一把抱住了张全福的胳膊:“亲兄弟……你是个好人。”

    张全福挣开刘禄,冲传灯和王麻子勾了勾指头:“过来。凑合着挨两下子,兄弟也是为你们好,担待着点儿。”

    噼里啪啦挨了一阵巴掌,传灯和王麻子的脸一个肿得像牛魔王,一个胖得像猪八戒,全都脱了相。

    连摸带爬地走了一阵山路,四个人来到一处悬崖旁的一条又黑又潮的大裂缝下面。裂缝壁上布满藤刺,抬头望天,天只有擀面杖宽窄的一条黑蓝带子,低头往下瞅,下面黑咕隆咚,像是临着万丈深渊。张全福攀着岩壁上了荆条上的一条小裂缝,探手下来抓刘禄的手腕子。刘禄接住张全福的手,把手伸向传灯,传灯抓住刘禄的手,再将另一只手伸向王麻子,三个人嘿咻一声上了小裂缝上边的平台。

    沿着平台走了一阵,前面出现几个松明子,有人在冲这边喊话,张全福对了几句,用手指着松明子最多的一处洞口说:“那就是总堂口了。大禄子,我先过去看看,万一五爷还想‘插’这俩伙计,我就回来通报一声,咱们该咋的咋的,不能坏了规矩。”

    刘禄哼唧两声,一咬牙:“行,你先过去看看。”

    前方的这个洞口有房门那么大,门口前七后八插着十五根松明子,几个斜挎大枪的汉子在洞口溜达,显得很是无聊。

    洞口有人影在晃,传灯看见张全福在跟一个出来的人说话,不时嘻哈一声。

    一阵刺耳的狗叫声从洞口传出来,响彻在夜空里,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传灯问刘禄:“里面还养着狼狗?”

    刘禄说:“是。魏司令喜欢捣弄狗,可是从来不喂,让它们吃人,前几天山上抓了几个三江好的‘空子’,直接喂了狼狗。”

    天哪……传灯不禁捂住了嘴巴,喇嘛可千万别当了狗食。

    沉默了一会儿,张全福悄悄爬了上来:“大禄子,没事儿了,我把事情对五爷按照咱们商量的说了,他没放声,让你们过去,魏司令要见见里面一个叫王老七的……哎,你们谁是王老七?”

    传灯颤着嗓子说:“我叫王老七。”

    张全福说:“你那个兄弟把你害了呢。你猜咋了?他跟魏司令说你是他的把兄弟,也就是说,他是个‘空子’,你也是。刚才我听一个兄弟说,你那个兄弟在魏司令面前吹大牛呢,说他姥爷是京城正黄旗的,管着好几千人的御林军,还说他的师父是燕子李三……操,人家燕子李三是个独行侠,哪里还收过徒弟?这还不算,这家伙一会儿说他家住北平,一会儿又说他是青岛人,一会儿说他叫刘全,一会儿又说他叫什么汉杰……”

    “慢着慢着,”刘禄扑过来,一把拽住了张全福的胳膊,“刚才你说啥?他说他叫刘全?”

    张全福点点头:“是呀,魏司令身边的一个兄弟亲口对我说的……对了,你哥哥是不是也叫这个名字?”

    传灯的眼前一晃刘全的影子,心中立时慌乱,连忙打岔:“你一定是听错了,他怎么会叫刘全呢?禄哥你不知道,这伙计是咱们下街春园茶楼三嫚儿的儿子,没有名字,大家都喊他叫喇嘛……”瞥一眼纳闷地望着他和刘禄的张全福,传灯猛地警醒,麻烦了,这番话让张全福给听出来了,一下子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了。

    张全福张了半天嘴,搓一把头皮,嘿嘿笑了:“我操,原来你们早就认识,还是老街坊呢……妈的,大禄子你这个混蛋,既然这样,你跟我罗嗦个蛋,直接说不就是了?好了,事情赶到这个点子上,我也脱不了干系了,干脆我还是装啥也不知道的拉倒……说,你们继续说。”

    传灯不想说了,直勾勾地看着刘禄。

    刘禄搓两下手,一横脖子,口气有些悲怆:“我哥哥安乐得很!这小子肯定是吓傻了,乱编话呢。”

    张全福哧了一下鼻子:“还不知道是谁乱编话呢,没准儿这个说自己叫刘全的兄弟拿实话糊弄魏司令呢。他基本是死定了,没跑儿。”说完,用手勾着传灯的脖子将他拉到身边:“走,你跟我进去,”回头对刘禄说,“你带那位大哥去狗笼那边,是五爷让过去的。”“什么?我去狗笼子……”王麻子直接尿了裤裆,“兄弟们,你们救救我……”“真他妈没个样子,”张全福边拉着传灯走边说,“又没说让你去喂狗,你怕个什么劲。”

    传灯的腿就像泡过的面条,硬是直不起来:“大哥,你们到底要把我们怎么样啊……要让我们死也给个痛快话呀。”

    张全福不说话,拖着他一路闷走。

    山洞看上去很小,进到里面,传灯才发现,这是一个比码头上赌拳的仓库还大的一个地方。四周全是熊熊燃烧的火盆,松明子的光被反衬得就像萤火虫屁股。张全福用手抓着传灯的肩膀,一路走一路跟三三两两站在厅里的兄弟打招呼。传灯感觉奇怪,他们打招呼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操你娘”。踉踉跄跄地跟着张全福转了几个弯儿,传灯被张全福按着脑袋蹲在了一个看上去像是房门的洞口外面。

    张全福冲里面了一声:“报告司令,王老七带到!”

    里面响起一声巴掌,随即门被拉开,周五常站在门口冲传灯一勾手指:“进来。”见传灯过来,周五常反手挥了挥,“福子你回去跟大禄子说声,让他自己砍自己的一根指头去,这是司令说的。”听了这话,传灯的心变得冰凉,刘禄撒谎了,魏司令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紧着屁股进到门里,传灯不敢抬头,磨磨蹭蹭地贴着石壁根,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周五常从后面猛地推了传灯一把:“站好,把头抬起来!”

    传灯不敢把头朝向周五常,侧一下身子,抬起头转向那处最亮堂的地方,恍惚看见一个满脸凶相的汉子端坐在一只火盆边上。

    周五常哈着腰走到那个人的跟前:“魏司令,王老七带过来了,请您发落。”

    魏司令应声站起来,慢慢朝传灯踱了过来。传灯壮起胆子扫了他一眼,心猛然就是一抽,好家伙,这不是戏台上的那个钟馗嘛!只见此人中等身高,宽肩阔背,豹子一般的头颅扛在肩上,身板儿铁匠似的硬朗,两只眼睛细细地眯缝着,里面似乎藏着两把利刃,他的胡子好像刚刚刮过,整个脸泛出铁灰色的冷光。传灯不敢看了,心中暗暗祈祷,老天保佑,魏司令千万不要发怒……

    “五常,你可以走了,让我单独跟这位兄弟唠唠。”魏司令发话了,声音冷飕飕的。周五常哈一下腰,刚走几步又折了回来:“那个‘空子’怎么处置?”“该怎么处置你知道。”魏司令说完,走到传灯的跟前站住了:“王老七?”传灯想说“是,我是王老七”,可是他的嗓子仿佛被一只手给捏住了,发不出声音,只好点头。魏司令顺手拖一把椅子,用脚往传灯的腿边一勾:“坐下说话。”

    “好,好……”传灯应承着,哪里敢坐?大吸一口气,嗫嚅道,“不用了,司令请坐……”

    “那好,”魏司令一提裤腿坐下了,“告诉我,那个自称刘全的人到底是谁?”

    “他……”传灯知道自己再撒谎的话,脑袋立马就会离开脖子,索性说了实话,“他叫喇嘛……”

    “你呢?”

    “我叫徐传灯……”传灯把心一横,竹筒倒豆子一般将两个人的关系说了一遍,说完,硬着头皮等候发落。

    “哈,他果然是在跟我‘扯犊子’,”魏司令笑笑,接着说,“照这么说,你们压根就不认识郭殿臣。”

    “谁是郭殿臣呀……”传灯茫然,自己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

    “我相信你,”魏司令的口气很和蔼,“可是我最恨跟我‘扯犊子’的人,谁这样做了,谁就得死。”

    “魏司令……”

    “不要喊我魏司令,我不是你的司令,”魏司令依旧在笑,笑声里透着一股煞气,“我叫魏震源,你可以喊我的名字。”

    “不敢不敢,”传灯慌得直想下跪,“魏……魏大叔……不,我还是喊你魏司令好。”

    “我说过了,我不是你的司令,我叫魏震源,”魏震源不笑了,“我的部下可以喊我司令,你们不可以,你们吃的不是我们这样的饭。不要害怕,我准备放你走,你相信吗?”传灯不相信,这么简单就放我们走,这根本就不是放我们走的架势嘛,索性不说话了。

    魏震源盯着传灯看了一会儿,站起来绕着他慢慢地踱步:“我能看得出来,你们尽管是百姓,可你们不是一般的百姓……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从山东来这里吗?”传灯咽一口唾沫,干脆直说:“司令你说对了,我们是被鬼子给抓过来的。本来我跟喇嘛想趁天不亮赶个早集……”

    魏震源摇了摇手:“你没听懂我的话吗?”

    传灯瞅瞅魏震源,突然想起刘禄说过他也想打鬼子的事情,索性一横脖子:“我们确实不是一般的百姓!”

    接下来,传灯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经历告诉了魏震源,最后说:“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魏震源沉吟片刻,伸手摸了摸传灯的肩膀:“我相信你的话。我来问你,你说的这个叫关成羽的人现在拉起了队伍没有?”

    传灯摇头:“我下山的时候还没有,正准备拉呢。”

    “嗯,这是一个纯爷们儿!”魏震源猛地甩了甩手,“我魏震源敬重的就是这样的汉子!这些日子,杨靖宇的抗联也没落了,大家灰心了呢……可是我跟他们不一样,”声音低沉下来,就像一头护食的狮子,“我一定要除掉那些帮鬼子做事儿的汉奸走狗,一统辽东半岛,举起抗战大旗!三江好、压东洋这批汉奸必须先从我的眼前消失……我为什么这么恨那些‘空子’?因为他们没有中国人的种儿……”说着,猛地站住,瞪着传灯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喇嘛必须死,他坏了江湖规矩,我坚决不能收回我说过的话。”

    传灯明白,在魏震源的面前替喇嘛讨命那是不可能实现的,没准儿连自己也会搭进去……试探道:“枪毙还是勒死?”

    魏震源没有说话,冲外面咳嗽了一声。

    门一开,走进一条汉子,魏震源说:“带这位兄弟去看戏。”

    传灯猜想,魏震源说的“看戏”没准儿是去看处决喇嘛的“法场”,心在冷却的同时又有些悲壮,我干脆跟他一起死得了……

    传灯跟着这条汉子走到门口的时候,魏震源在披一件黑色的斗篷,手一甩,火光映照下犹如一只巨大的蝙蝠。

    走到门外,那条汉子顿了顿,回头问传灯:“你是那个‘空子’的七哥?”

    传灯点点头,憋回去的眼泪倒流在嗓子眼里,让他无法说话。

    那条汉子指引着传灯往右边走:“那伙计很可怜,跪在狗笼子边直喊七哥七哥……我第一次听见这么凄惨的喊叫。”

    估计喇嘛喊得够惨,传灯想,这帮家伙杀人不眨眼,能这么说,喇嘛一定是动了真情……鼻头又是一酸。

    刚拐过一个弯,传灯就听见前面有嗡嗡嘤嘤的说话声,喇嘛一声接一声的“七哥”让传灯的眼泪哗地一下流了下来……六哥,你这是在拼着自己的命保护我呢,你明明知道自己要死了,临死之前你不喊我七弟,你喊的是七哥……六哥啊,你傻呀,你以为这是你混江湖的时候吗?这是个土匪窝子啊,你以为你跟人家“扯犊子”人家会相信?你不但傻,你还固执……你他娘的是个吹牛的,传灯忽然就想骂他,你不是说你闯荡江湖十几年,什么风浪都见过吗?你看不出来人家魏震源早已识破你的把戏了?你连我都不如啊,我还知道见风使舵呢。

    “哈哈,他七哥来啦!”一块石头上跳下兴致勃勃的周五常。

    传灯还没站稳就看见关在一个房间大小的笼子里的喇嘛。喇嘛同时也看见了传灯,双手抓住铁棂子,撕心裂肺地喊:“七哥,记住啊,你千万记住,我跟你是一个姓,我死后你把我的碑上刻上我的名字,徐汉杰啊!”

    周五常大吼一声:“弟兄们,开笼子——放狗!”

    旁边的一只小铁笼被一个人打开了,两条牛犊大小的狼狗忽地扑向蜷缩在笼子一角的喇嘛……

    传灯大喊一声:“六哥,我来啦!”一拳打倒揪着他胳膊的那条汉子,发疯似的冲向笼子。

    笼子的门是开着的,传灯的身体直接扎进了笼子里。

    几乎同时,两条狼狗张着血红的大嘴扑向了传灯。

    传灯抬腿将一条狼狗踢到笼角,双手撕住已经扑在他脖子上的另一条狼狗的嘴,猛一用力,那条狗嘶叫一声滚到地上。

    传灯野兽似的往来穿梭寻找喇嘛,喇嘛的声音在两人多高的笼子顶上响起:“七哥,你赶紧出去!”

    传灯突然感觉自己进来得有些鲁莽,人家喇嘛有轻功呢,狼狗咬不着他……没等多想,后脖梗突然就是一麻,一条狼狗的獠牙深深地扎进了他的皮肉,又一条狗迎面扑来……完了,这下子我是真的交代了……传灯绝望地躲闪,眼前飞舞的全是碎片一样的往事。

    随着两声清脆的枪响,传灯感觉自己的身上蓦然轻松了许多,两条狼狗已经蜷在他的脚下,脑盖被掀掉了。

    传灯纳闷着回头一看,魏震源站在不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抱着膀子冲这边笑,插在腰上的枪还在冒烟。

    喇嘛同时也看到了这一幕,两手一软,整个身子鸟屎一般落下,啪的摔在地上,就像一块干鼻涕。

    四周响起噼里啪啦的掌声,脑子一时还没转过弯来的传灯听见刘禄大声喊:“魏司令好枪法!”

    后脖梗好像有虫子在爬,传灯反手摸一把,摸下来的竟然是一块血淋淋的皮。

    喇嘛在地上蠕动几下,一句话随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没想到啊七哥,咱哥儿俩又‘滑’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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