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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他看向自己,是冷冷的两道目光,他在生气,好大的怒意,全是针对自己而来。这一刻,涤心宁愿自己迟钝一些,宁愿自己不懂察颜观色。

    方寸的紧窒如锁,委屈的难堪涌上,她强忍着,才一咬,抬眼直直地、清清朗朗对上武尘的眼。

    “她上茶园去,你们别担心。”那语调竟这般镇定,涤心好想为自己喝采。

    武尘锐利地瞧了她,似乎欲问些什么,眉微微蹙了蹙,终究没说出口。

    他继而转向周随“没事便好。”点点头,他双手负后,自顾地步出院落。

    “我也该回去了,你们帮着周大哥,明儿个有空我再过来瞧瞧。”涤心简单交代,提着裙追了去。

    循着来时路走走跑跑,涤心终于瞧见武尘的身影,喘了口气再次追去,她心中很乱,也不知道追上他后要说些什么,只是保持着一段距离默默跟随。

    她变得脆弱了,皆是为情。涤心恍惚想着。

    以往同他的暧昧不明周旋,她努力让感情明朗茁壮,为他沉吟,怀抱一份等待,如今梦已实现,才体会到若是得而复失,自己可有足够的勇气承担?果真如此,她宁可永远不识情,没有得,哪来失?

    武尘故意放慢速度,却等不到她靠近,出了竹篱笆外,他已后悔这样待她。

    重重叹气,他干脆停下步伐,背后却在同时间传出女子的惊呼,着急回身,原来涤心神思不专,不小心教突起的树根绊倒了。

    “怎么了?摔着了没有!”他风也似地折回,蹲在她身旁。

    涤心跌坐于地,心中沮丧,干脆将脸藏在屈高的双膝上。要流泪了,她不要武尘瞧见,纵使什么都失去,她仍有一颗高傲的心。

    一会儿,她抬头,神色不让情绪左右,自顾地起身拂掉罗裙上的草屑。瞧也不瞧武尘,将他视为隐形,二话不说举步便走。

    是倔强、是赌气,扬起小巧下巴,她走在他前头,但不出五步,右臂随即让武尘握了住,接着双肩便被强扳过来面对他。

    “你在闹脾气。”他道,眉皱得老高。

    涤心挣脱不开,执拗的性子涌了上来,回话又呛又辣“错!是生气,不是闹脾气!你可以生气,我当然也可以生气,连这个你也管吗!”眼眶又觉湿热,她硬咬牙强忍,抵死不教泪珠夺眶。

    阴郁纠结着武尘,不知两人之间怎会演变至此,分析自己的心绪,他当然知道自己气些什么。一是因涤心未有告知便独自溜了出去,他担心她;再者,她不该同别的男子如此亲近;三是她对渡云的兴趣。她不相信他吗?竟要这样试探!

    “我不需要道歉。我生气有理由,你有什么资格也跟着生气?”

    这话无异是火上加油。

    涤心气得全身发抖,好一会儿才找到声音,清冷得不可思议。

    “你说在三笑楼做事的,清一色是男子,你哪里有机会识得姑娘家。当初这样说,原来是为了搪塞我许多姑娘倾心于你,我本就没资格管,你说得极是,我有什么资格生气?我是谁呵?也不过是陆家的种茶姑娘,哪来身分管大少爷的事?”她眸中闪过痛苦,双拳紧握,却低低笑道:“可涤心身分再卑微,也有同人交往的权利吧!那渡云姑娘温柔婉约,人美心好涤心就想与她深交,谁能阻我?”

    她是故意的,隐约觉得渡云有些不对劲,又明知武尘对她关切,涤心这样说只想争口气,但瞧见他紧张愤然的神态,心又痛楚难当。

    “别去騒扰她。”他几乎是咬牙切齿。

    涤心的性格他该要明白,典型的吃软不吃硬,武尘知道,偏偏已乱了思绪。他曾经承诺为渡云保密,用尽心思费尽唇舌才断了她轻生的念头,绝不能因涤心一时好奇,招引漫天的风波。

    他做出承诺,断然不可毁信。

    掌下劲道重重落在涤心肩头,她不喊疼,身子的感觉已经麻木,唇微微弯着,硬是扬出一朵笑花“你和她之间有什么秘密?”瞧来,她的假设是正确的。

    武尘深深凝住她,教一份怀疑刺得遍体鳞伤,一时间失意与心痛盈满胸怀,他静静开口,已面无表情了。

    “不管是谁对你说了些什么,我与渡云纯粹是兄妹之情,要信不信随你。没错,我怜惜她、关切她,也会尊重她、爱护她,她的平静生活得来不易,请你别去打搅。”

    若真是做朋友谈谈天,有何不可?但涤心那态势摆明就是要追探秘密,他说什么也不能应允。

    “若我偏偏不依呢?”她噙着笑,水光在瞳中轻潋。

    武尘重重呼吸,缓下胸口闷痛,刻意去忽略那将落不落的泪珠,哑声道:“我的话你焉能不听?我的话,你自然要听这些是谁说过的?你莫要忘记。”

    涤心闻言一怔,困在自己的牢笼当中。

    “你若执意而为,那诺言便是尽昂神明,果真这般,我已无话可说。”

    武尘丢下话,毅然决然举步离开。

    眼泪再无顾忌,沾湿了涤心双颊,眨着泪眼望向走远的背影,她想唤住他,却怎么也出不了声音。

    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这个问题在涤心心中反复再反复,仍遍寻不到答案,只觉得眼泪又苦又涩,她不爱那个味道。

    涤心彻夜无眠,直到天已鱼肚白,才蒙蒙眬眬睡着了。

    心思乱离,梦境纷扰,纵是合眼休眠,却不得宁静。只过了半个时辰,她又转醒过来,怎么也不能交睫入睡。好想见武尘,想化解昨日莫名的冲突,他们俩已这般要好,彼此知其心意互解情衷,她珍惜着这得来不易的感情,只盼它长长久久,又如何忍心让误解横在两人之间?

    忽地,涤心由床榻上翻身坐起,思络已条条分明。她换上衣衫,就着脸盆中的水盛洗,那过了夜的清水结上一层薄薄的霜,冻得她双耳和鼻子都发红了。在掌心呵了一口暖气,涤心拍拍双颊,然后将长发梳得又顺又亮,深深呼吸,她朝铜镜中的自己笑开脸蛋。

    今天,只有美好。

    出了房门,几名大婶正自洒扫厅院,寨中没什么奴仆,许多事得自己来,而那些大婶是支薪的,每日轮番前来帮忙。

    涤心对每张好奇的脸微笑以对,不知武尘是否起床,她正欲开口询问又觉不妥,人便杵在大厅上,心想,这里是出入必经之处,无论怎地定会遇到他。

    “昨儿个睡得不好吗?”女子温柔的声音轻问。

    涤心偏过身,见那女子头上扎着粉色巾帕,将长发挽起,素脸雅致美丽,她手中持着抹布,刚刚才将桌椅拭净。

    “寨主夫人。”涤心微愕。

    “什么夫人不夫人的,你怎地跟春碧丫头一样,改也改不掉。我们彼此用名字称呼吧?涤心呵呵,这样亲切也方便些,你若继续唤我寨主夫人,我会搞不清楚到底在叫谁。”她有种傻大姐的可爱特性。

    “贺兰。”涤心不忍拂意,两人相视而笑。

    “我是习惯了早起,可没想到你也起得这么早。”贺兰关心地问:“那床铺你睡不惯吗?若是不够软,我再让人加件被垫?”

    不是睡不偿,她根本难以合眼呵。涤心苦笑摇头。

    接着,贺兰狐疑又道:“怎么你和武尘都摆出一个模样的脸?”

    “你你见着他了?”

    “他比我还早起呢!一进来就见他坐在大厅发怔,魂不守舍的。问他是不是睡得不好,他没回答,表情却跟你一样,嗯苦苦的,又是无奈又是懊恼。我瞧他八成没回房睡觉,整夜便待在厅上了。”她凑近脸打量着涤心,忽然问:“怎么?你们两个斗了气吗?”

    可能是贺兰关切的语气触动心事,涤心目眶陡热,低低应了一声。

    “别难过了。”她拍拍涤心肩膀“我虽不知道你们两个因何不愉快,但武尘那模样肯定心里已万分懊悔,待他回来,你再同他好好谈谈。”

    涤心愕然抬头。“他去了哪里?”

    “孩子们慌张跑来,说渡云姑娘今早不知怎地晕倒在自家门院,无奈星魂昨日离开,武尘心急之下只得骑马带她出寨,到星魂在寨外的医堂去了,那路程不远,若无大碍,午膳前他定能转回。”

    李星魂是阎王寨五当家,江湖上人称“回春手”的便是,医术了得。

    闻言,涤心脸白了白,方寸酸涩,原以为已跳脱昨日伤怀,但那痛楚仍在。

    “涤心、涤心,你还好吧?怎么气色这么差呵?”

    打起精神,涤心忽尔笑开,小脸上有过夸的愉悦“没事的,我很好很好,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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