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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尊小说网 www.yuanzun.cc,短笛临风文集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在8月的最后一场暴雨里,徜徉在临水照花人的世界,读到这句“因为懂得,所以慈悲”狂泪无语,从没觉得和张爱玲是如此靠近。  

    一次小语、美术和摄影三论坛的聚会上,香梨对庄稼人如是介绍:这就是雨笛,整个儿一个张爱玲。何来此说?心中一颤,顿时有一种淡淡的甜蜜和疼痛弥漫开来,多少花开花落尽在眼底重现。于是,起念重读张爱玲。  

    几经搬家,她的书已所剩无几,去书店搜罗却已稀少,懊悔去年没买溪流的张爱玲全集。还傻傻地强忍着渴望,等着答应送书给我的人,可如今送书人背影依稀,书也不见踪迹。  

    记得最早读到的张爱玲作品是金锁记。当时正读师范,与卿卿一同陷在林徽因、石评梅、庐隐和陆小曼,三毛、席慕容和琼瑶的故事中,迷离着人家这样那样的迷离。年少时虽也倍尝流浪的艰辛,所经的毕竟只是片断式的人生,无从感悟那种完整的巨大的悲伤。只是深深陷在别人的故事里,一路读,是一路的艰辛和挣扎,单是看着那些曲折就在胸中百转千回。谁能体会到在青涩年纪中就怀揣着的凄哀敏感和压抑?于是,眼底眉梢,那一抹淡淡的忧伤,如梦魂一般迷惑了许多不经事的懵懂少年。  

    师范毕业没多少天,看见报纸上的消息,女作家张爱玲,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孤寂地死去于是掩卷多年不忍读。如同带走三毛的长筒丝袜不忍穿。张爱玲逝去后兴起的那轮“张爱玲热”中,唯独没有一个我。  

    而今越是重读,越是隔了些年往回看,想起宿命般在我生命中上演的种种,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惘然涌上心头  

    如同张爱玲的母亲,我的母亲也曾经在我童年里缺席。只是于张母在民国时期寻求心灵的解放不同,我的母亲当时是毛主席忠实的红卫兵小将,与我开酒坊的“长着资本主义尾巴”的外公和曾经是地下党的“国民党潜伏特务”的爷爷进行着彻底决裂的伟大革命斗争。外公家庭院里那个黄铜脸盆上的裂痕,便是我襁褓里永远无法弥补的忧伤。  

    还是金锁记:年轻的人想着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  

    该是怎样的呢?想起自己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多么甜美的梦啊。外婆一手摇着纺车,一手荡着摇篮,那个穿着小小花旗袍的丫头,可曾望见四方天井上头,等待自己的是一片怎样的长空?奶奶长长的扁担,一头箩筐挑着水果一头挑着我,晃悠在箩筐里的穿肚兜兜的丫头,又可曾望见古镇悠悠的石板街尽头,她将走的是怎样坎坷的一生呢?  

    走过了漂泊不定的年少时期,走过了同样风雨飘摇的青梅季节,太多的悲喜是非,让我越来越缺少安全感,孤傲冷漠中找不到从容和自如行走在世间。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刚巧又掉进了温柔陷阱,多年“忧愁不能寐,揽衣起徘徊”的辗转,竟不落痕迹地转化为另一种无法诠释的宿命。  

    于是,我便成为一个心囚。喜欢躲在月光下,别然是另一个世界,与白昼无关,再也无须看人脸色,也没有红尘琐事来烦我。看到张爱玲在香港因战乱的了然澄澈:“人生的‘生趣’”全在那些不相干的事。”(张爱玲,烬余录)字里行间是感同身受的人性的发现,对成就也一直惘惘,不想做那些与“生趣”不相干的事,只认定自己喜欢做的游走在静静的胡同小巷里。这样的心态亦是一种宿命,逃不开自己曾经的人生境遇。  

    飘忽的情绪似乎只有落到实处才能叫人触摸到。可纵然心有千千结,也无法倾诉于笔端,有谁,能救我于飓风狂澜中?许多隐忍无言微微妙妙婉婉转转的情致,却在张爱玲的字里行间落下了尘埃。回首遥望活埋多年的自己曾经举着的,也只是一个“美丽的,苍凉的手势”  

    买了胡兰成的禅是一枝花,却搁置书橱,一页都不肯读,竟有着深深的愤恨,为张爱玲。但还是把它和红玫瑰与白玫瑰放在一起,虽然无法改变历史,也撼动不了什么,且让他的文字俯身守候着张爱玲因他低到尘埃里开出来的花吧。虽淡却不了张爱玲“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的凄憾,却也暗暗聊慰我失落的情怀。  

    正如张爱玲所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窗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一颗朱砂痣。”(张爱玲,红玫瑰与白玫瑰)

    她写这话时,想必是真正懂得的。难得的是,清绝无奈别离时,依然温柔敦厚的大手笔,怎能不使胡兰成受之有愧?倒是很想看看胡兰成的今生今世民国女子中,又会怎样不无得意地描述此番怜才之情。  

    她若早识得胡兰成这般世间的男子,多的是传统文人式的附庸风雅,要的不过是红袖添香,不知还会不会要这种清浅的快乐!?毕竟她还是走进去了,而且还成了背负一生的无法释怀的情。  

    无论杜十娘、苏小小即使是令文君当垆卖酒的人儿,也在晚年移情别恋。古今多少红颜泪,同样的情怀同样的所寄非人,同样的遗憾挥就了多少流传千古的凄美绝伦的诗篇啊!  

    我所无法释怀的,也只能借此一说:因为懂得,所以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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