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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村能跟我称得上是朋友的只有张文军,我之所以引他为我的朋友是——在说明这点之前还是很有必要简单地介绍下我的这位朋友;他今年据他自己透露是三十八,但看起来像四十以上。头发稀疏,很早就开始脱发了,因此急的他团团转,多次跑来向我诉苦,我除了安慰他一番和建议用某种药品并表示十分同情外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疏眉小眼,愁容满面,额上布满皱纹,乃至延伸到眼角,一脸沧桑,十分凄惶。他衣着不整,更缺洗少补,从这就可以看出他还没成家。他家也许因为穷,小学还没毕业就不念书回家务农了,但他还是十分好学;坚持看书看报和练字(尤其是苦练书法),把眼睛都熬坏了,配了一副眼镜戴了两天就被村里人笑话的不戴了。村人认为当官当干部才戴眼镜,农民土包子还能的架一副“二饼子”。我十分无能和窝囊,早被村人们看穿了,加之我与张文军为伍,早被归入张文军他们的行列了;我们村的老小光棍全部加起来就出现了光棍林立的可观现象,也就是说我已是候补的了,我很有自知之明就跟张文军做了朋友,以便适合自己以后的生活。所以我对张文军他们的了解就如同“粉丝”对他们偶像的吃喝拉撒一样的清楚。
我的字写的大小不一,东倒西歪,看起来十分丑,张文军恰好相反,他虽然早不念书了,但一直坚持练字;毛笔字钢笔字,楷书行书样样写的横平竖直,行行分明,常博得我声声喝彩,同时也赢得村人们的几句夸奖。他在我家无墙院里,飞溅着唾沫星子头头是道地给我讲如何才能写好字,远比一个报混饭吃态度的老师要讲的强。这时常会把路过锄地的村人吸引过来,笑嘻嘻地问:“张文军字咋往好写了?”张文军立刻又重复了一遍刚他给我传授的那套理论,并引用了一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村人们更乐了,又笑嘻嘻地问:“什么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十分认真、诲人不倦地举例子打比方,把沟里的水结冰的过程讲了一遍,又搬出种地喂牲口打比方,以便更加的通俗易懂,常把村人们逗的呵呵笑道:“哈呀,张文军文深了!”夸完后村人又会拿给他说媳妇耍笑,这是他最感兴趣和村人们最感兴趣的,也是他最容易上当的。村人们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面孔,像说书一样地跟他说某村有个寡妇,白格格生生的脸,柳叶眉樱桃口,身材苗条,体格风骚,跟电视上的女人一样。其他来凑热闹的人纷纷掩口忍住笑帮主讲者作证,并表示他们还见过几回,更有人说他与那寡妇很熟,知道人家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当官有钱的不嫁,专嫁那号字写的好,又有文化的人,人丑家穷也不嫌他尽信以为真,满脸通红,浑浊的眼立刻活泛起来,激动地问:“真个真个!?”村人们都像刚才他讲写字一样轮番讲那女人的美德,并人人都自告奋勇地要帮他介绍,他兴奋地说不出话,只是激动地连连答应:“能行能行!”
“光说能行不行啊,连盒烟都不买?”
得了这提醒,他脚底如同抹油,一阵风似的跑向小卖部。村人们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成一片。不一会他买回了廉价纸烟向众人发散,又再次问:“真个真个!?”众人都说:“真个真个,不哄你,赶紧回家凑彩礼客!以前我和他说一些历史上的事,现在我们说的基本上都是现实中的事,比如喂牲口种地之类的事,这主要是因为我随着年龄的增长开始关注现实了,再者他知道的少,我也知道的不多。他跟我说现实里的事主要是为时光流逝自己年龄不断增长还没有成家而感到苦恼;他择偶已完全不论年龄的老小,模样的丑俊了,有个脑子有问题的女子说要跟他过,他也欣喜若狂地答应了下来。那愣女子还没学会梳洗打扮,经常花脸鸡窝头,指头含嘴里,见人就傻笑,她父母一打听才知道他家穷不说,关键是他父母都已七十,更糟的是他本人好逸恶劳,干活又不行,让那愣女子享福显然是天方夜谈,于是取消了这桩婚事。张文军又空欢喜了一场,真是火红的烙铁掉入凉水里火热变冰凉!那以后我在集市上又碰见了他,见他站在人丛中东张西望不知是瞧街面上的瓜果蔬菜,还是看来来往往的男女老少?原来他找我。他眼里布满血丝,依旧愁云满面,额上的皱纹又加深增密了,头发已脱落的露出通红的头皮。我们先说了些家长里短,喂羊种地,说着说着他摸了一把稀疏的头发又向我倾诉他的痛苦。我自然还是像以前一样劝的不要急不要愁,车到山前必有路,高兴一切都会好!我知道如何让一个人消除自卑增加自信;我先说谁谁不如你,你的字写的好,然后又揭露我自己无能怯懦,窝囊及脑子不开窍,学习不行,常考到数,很受人看不起,不用麻烦算命先生也知道光棍打定了。。他脸上的愁云果然散去大半,我便忙离开现实跟他说历史上的事,这样他没有了愁,十分活跃,完全像换了个人,唾沫横飞,滔滔不绝地大谈春秋战国,三国纷争,五胡乱华,隋唐英雄,一直说道国共争天下他曾经有过理想,有过追求,渴望知识,渴望成家立业,他坚持不懈地学习,然而一个仅受过小学教育,一直生活在穷乡僻壤的农民,年轻时沸腾的血液随着年龄的增长,加之在居家过日子的这个基本要求屡遭挫折时使其变成死水,这从他感慨逝者如流水,命运无常可以看出!我劝他看看路遥先生的<<平凡的世界>>,他说他的语文水平不行(他书法和数理化都不错),让我讲一下小说的大概。我讲完后他说很好,尤其是对漂亮的女大学生看上掏黑碳的穷小子很感兴趣。我说你为什么不去外边混几年,他摇头,说不行啊,没手艺又苯手苯脚哪儿干哪儿打发。是啊,毕竟是小说,看<<平凡的世界>>就出去闯世界,那要是看<<水浒传>>还能得了!几天没见他,穿洗一新,脸上的愁云散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面春风,激动地告诉我宁夏一家农户要招他做上门女婿,我替他高兴了一番,并鼓励他好好干,不要让人家小看了咱,他说他懂。没几天我见到他回来了,显得更老了,头发更加稀疏了。他直接问我:"人家一见我就反悔了,你说这是什么原因?!"我知道,但我不忍心打击我这位可怜的朋友,之前我就担心会是这样的结果。他那双混浊的眼里好像含着泪,焦急地等待,甚至催问,我不知如何回答,眼里感觉到热辣辣的,尽然是泪水
在我们村能跟我称得上是朋友的只有张文军,我之所以引他为我的朋友是——在说明这点之前还是很有必要简单地介绍下我的这位朋友;他今年据他自己透露是三十八,但看起来像四十以上。头发稀疏,很早就开始脱发了,因此急的他团团转,多次跑来向我诉苦,我除了安慰他一番和建议用某种药品并表示十分同情外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他疏眉小眼,愁容满面,额上布满皱纹,乃至延伸到眼角,一脸沧桑,十分凄惶。他衣着不整,更缺洗少补,从这就可以看出他还没成家。他家也许因为穷,小学还没毕业就不念书回家务农了,但他还是十分好学;坚持看书看报和练字(尤其是苦练书法),把眼睛都熬坏了,配了一副眼镜戴了两天就被村里人笑话的不戴了。村人认为当官当干部才戴眼镜,农民土包子还能的架一副“二饼子”。我十分无能和窝囊,早被村人们看穿了,加之我与张文军为伍,早被归入张文军他们的行列了;我们村的老小光棍全部加起来就出现了光棍林立的可观现象,也就是说我已是候补的了,我很有自知之明就跟张文军做了朋友,以便适合自己以后的生活。所以我对张文军他们的了解就如同“粉丝”对他们偶像的吃喝拉撒一样的清楚。
我的字写的大小不一,东倒西歪,看起来十分丑,张文军恰好相反,他虽然早不念书了,但一直坚持练字;毛笔字钢笔字,楷书行书样样写的横平竖直,行行分明,常博得我声声喝彩,同时也赢得村人们的几句夸奖。他在我家无墙院里,飞溅着唾沫星子头头是道地给我讲如何才能写好字,远比一个报混饭吃态度的老师要讲的强。这时常会把路过锄地的村人吸引过来,笑嘻嘻地问:“张文军字咋往好写了?”张文军立刻又重复了一遍刚他给我传授的那套理论,并引用了一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村人们更乐了,又笑嘻嘻地问:“什么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十分认真、诲人不倦地举例子打比方,把沟里的水结冰的过程讲了一遍,又搬出种地喂牲口打比方,以便更加的通俗易懂,常把村人们逗的呵呵笑道:“哈呀,张文军文深了!”夸完后村人又会拿给他说媳妇耍笑,这是他最感兴趣和村人们最感兴趣的,也是他最容易上当的。村人们摆出一副正儿八经的面孔,像说书一样地跟他说某村有个寡妇,白格格生生的脸,柳叶眉樱桃口,身材苗条,体格风骚,跟电视上的女人一样。其他来凑热闹的人纷纷掩口忍住笑帮主讲者作证,并表示他们还见过几回,更有人说他与那寡妇很熟,知道人家想嫁给什么样的人:当官有钱的不嫁,专嫁那号字写的好,又有文化的人,人丑家穷也不嫌他尽信以为真,满脸通红,浑浊的眼立刻活泛起来,激动地问:“真个真个!?”村人们都像刚才他讲写字一样轮番讲那女人的美德,并人人都自告奋勇地要帮他介绍,他兴奋地说不出话,只是激动地连连答应:“能行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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